姑苏城的春雨浸透了青石小巷,陈盈盈提着六角琉璃灯穿过九曲连廊时,忽然听见西苑传来破空之声。
"谁在那里?"她将灯笼举高三分,藕荷色裙裾拂过带露的兰草。月光斜斜切开檐角,照见少年手中寒芒——那柄软剑竟刻着五爪蟠龙纹!
陈祺反手收剑入袖,碎玉般的声音裹着夜露:"三更天还乱跑,不怕遇见巡夜嬷嬷?"他玄色衣袍被剑气割裂的袖口处,隐约露出半枚赤金螭纹佩。
盈盈后退半步撞上廊柱,腰间禁步玎珰作响。这个寄养在陈家的私生子,怎会有皇室暗卫才配用的龙吟剑?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父亲书房瞥见的密函,说当朝三皇子在江南失踪月余......
"你的剑法,"她故意让灯笼滚落在地,借着捡拾的动作逼近,"是跟幽州谢氏学的?"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抵住他腕间命门。
陈祺忽然轻笑,温热呼吸扫过她耳畔珠坠:"妹妹这般聪慧,可曾想过为何陈氏嫡女皆要佩戴朱雀衔环镯?"他指尖掠过她腕间金镯,机关转动的轻响惊起满池睡莲。佛塔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碎响,陈盈盈的银针在陈祺腕间凝住寒光。少年袖中忽有暗香浮动,她颈后金丝璎珞突然收紧——竟是触发了朱雀镯的护主机关。
"喀嗒"一声,鎏金镯口吐出半枚玉钥,正与陈祺腰间螭纹佩严丝合缝。池中睡莲无风自动,九曲连廊第三根廊柱悄然移位,露出通向地宫的暗道。
"看来父亲没告诉你,"陈祺反手扣住她执针的腕子,指腹摩挲着朱雀眼珠处的凹痕,"这镯子本该在及笄礼时..."话音未落,暗处忽有破空声至。
三枚柳叶镖钉入他们足前三寸,青石板上腾起紫烟。陈盈盈袖中锦帕瞬间化作焦灰——是幽州谢氏独门的腐骨砂!
"闭气!"陈祺揽住她腰身旋入暗道,玄色衣袂扫过机关枢纽。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,盈盈瞥见追兵腕间赤蛇刺青——那是本该在三年前剿灭的南诏死士图腾。
地宫甬道幽深,陈祺指尖燃起冷焰。盈盈盯着跃动的青火,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秘辛:前朝龙鳞卫的磷火术,能在水底燃足三个时辰。
"你究竟是谁?"她扯下少年半幅袖袍,露出肩头狰狞的烙痕。那分明是承平元年被废止的黥刑印记,形如盘龙绕日。
陈祺突然将她按在冰凉的玉壁上,冷焰映得眉间朱砂痣殷红似血:"好妹妹,与其追问我的来历,不如想想为何你的生辰八字..."他话音戛然而止,袖中软剑如银蛇出洞,斩断自穹顶坠落的玄铁锁链。
盈盈踉跄后退,绣鞋踩中地砖阴阳鱼眼。整座地宫突然开始旋转,七十二盏青铜灯逐次亮起,照见正中玉台上供奉的鎏金木匣——匣面五毒噬龙纹,正是南诏王族的葬器制式!
暗河在脚下轰鸣,陈祺的剑尖挑开木匣机关。盈盈忽然按住他手腕:"别动!这匣子暗合二十八宿方位,强行开启会触发..."
玉台突然沉降三寸,匣中飘出带着血腥气的金箔。陈祺用剑尖挑起一片,脸色骤变——金箔上赫然拓着当朝太后的凤印,日期竟是先帝驾崩前三日!
远处传来机括运转的闷响,陈祺突然吹灭冷焰。黑暗中,盈盈感觉有温热的血滴落在颈间。"记住,"少年气息不稳的声音贴着她耳廓,"待会无论看见什么,都别说见过龙纹金匮。"
数十盏鲛人灯突然大亮,地宫四壁浮现出血书绘制的星图。陈盈盈瞳孔紧缩——那分明是母亲教过她的南疆蛊阵,而阵眼处悬着的,正是父亲随身二十年的翡翠朝珠!